【ox333 命運販賣機】

（不算劇透）

紀存孝可說是好人。

就舊道德而言，他孝順；

就新文化而言，他信教。

有一句口號標示了那個時代──中學為體，西學為用。

他就是這句話的體現者。

他壞了自己。

紀存孝信的〈聖經〉裝了一句老話：舊瓶新裝。

其實是舊囊新裝。

因為新酒新出的酒氣會撐破舊皮囊，所以前人告戒後人，別半新半舊地壞了好事。

舊皮囊裝新酒，新得不夠，酒會漏；

新皮囊裹舊骨頭，新得不夠，舊骨頭也撐不起新面貌。

──這不也在說「中學為體，西學為用」？

紀存孝信的西方有一道邏輯問題：

舊船換甲板，一塊一塊換，換到哪一塊時，舊船就算變成了新船？

哪一塊都不是。畢竟單一塊甲板新不了舊船。

可又怎麼說明，一塊一塊汰換甲板，舊船就變新了？

新舊交替之間的漸變難以一刀兩斷。

即使是頓悟，也不是一了百了。

頓悟了這處，還有悟不出的別處；

頓悟了這一秒，還有沒悟出的下一秒。

所謂頓悟，只不過是漸悟歷程裡的一站。

人，即使悟了什麼、新了什麼，也悟得不夠、新得不夠，還得悟、還得新。

所以有更重要的問題──不是光換甲板就變新船，還得換機件。

紀存孝的問題就在這裡。

他不但新得不夠，還新錯了地方，新到了西方的「舊」。

西方的「舊」是什麼？

是〈湯姆歷險記〉裡鼓勵孩子背〈聖經〉的大人，

也是〈佛祖統紀〉裡鼓勵大人背「佛經」的菩薩。

──西方的「舊」不也是東方的「舊」？

用新迷信取代舊迷信，他只是換個宗教去信，卻沒換個思維去想。

迷信依然是迷信。

他成了一個糟糕卻又真實的人。

這就是紀存孝。

（註：邏輯為俗名；理則為正名；名學為古名）